有成语说“家学渊源”,自古以来,“家学”就是文化传承的重要脉络之一。这种对于先贤、对于传统的敬畏,某种程度上也是一种宗教情怀,有益于世风的淳朴,人心的向善
提到“浙东学派”、“金华学派”,今日之浙江、今日之金华,恐怕多数人已不知所云。但在中国学术思想史上,“浙东学派”、“金华学派”的地位可谓举足轻重,而其中的代表人物或者说开创性人物,就是范浚。陆游有《宋香溪先生范公传》,对其推崇备至:“东南知有圣贤心学,实自先生始。”
范浚被人重新记起,不能不说是叨了他的第28代孙范国梁的光,范国梁以“菜贩走进北大”而成为当下新闻人物。而只有小学三年级学历、年已52岁的范国梁之所以要到北大旁听,则是为了读懂自己祖先的著作,并心怀壮志,要将“家学”发扬光大。
以“中国版的堂吉诃德”来形容范国梁,也许恰如其分,但其对知识的执着、对“家学”的珍视以及对于“国学”的使命感,则让人动容。我们甚至可能突发灵感——“家学”,可否成为继承与发扬传统文化的一个新的路径或动力?
有成语说“家学渊源”,自古以来,“家学”就是文化传承的重要脉络之一。在范国梁身上,我们固然看到了他对“家学”的珍视,但也同时看到了“家学”这一脉络的断裂,而其背后,则是时代造成的文化断层——范国梁7岁到17岁的10年间,遭遇的正是“史无前例”的“文革10年”,所以他才只上了三年学,所以直到50岁他才发现自己竟是名门之后,而且根本读不懂先祖的著作。
一旦认识到了“家学”对于继承传统文化的特别意义,那么对于民间修家谱、建祠堂之风,就不妨换一种眼光。人们这种对于祖先的崇敬、对于身世源头的郑重,既是一种可贵的品质,也间接起到了保存与传承文化遗产的作用;这种对于先贤、对于传统的敬畏,某种程度上也是一种宗教情怀,有益于世风的淳朴,人心的向善。
由“家学”推而广之,可以推想到乡邦文化。中国地域辽阔,环境各异,千百年来形成了各不相同、各有其特质的乡邦文化。那么我们的学校教育,在“统编教材”之外,不妨有“市编教材”、“县编教材”,比如说清代大诗人吴梅村的《鸳湖曲》应该走进嘉兴市的中学语文课本,杭州的学生理应会背诵很多吟咏西湖的诗句或读过郁达夫《西溪的晴雨》,绍兴人要知道王思任、徐渭,要知道王思任的名言:“吾越乃报仇雪耻之乡,非藏污纳垢之地!”甚至不妨有“校编教材”,像“杭高”、“白马湖中学”这些历史悠久、曾经群贤毕至的学校,它们的历史以及相关人物的著作,对于其学生来讲不仅是一个文化宝藏,更有助于培养他们的人文气质。
可以说,对于“家学”及“乡邦文化”的传承,也正是对于“国学”的传承,并因其“贴近性”而更有效率。这或是“菜贩老范”所给予我们的最有价值的启示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