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神女迤逦乌髻岩

总以为山是有性别的，阳刚雄浑者，如泰山、唐古拉山、贺兰山……阴柔峭丽者，如梅里雪山、庐山、太姥山……位于永春县锦斗镇的飞凤山乌髻岩，属戴云山脉，虽然不是特别出名，但因为这里奇花异树，争奇斗艳；群鸟欢唱，曲径通幽；山泉清冽，山呼水应，更有神女的传说彰显乌髻岩神姿仙态，犹如一颗久蕴深山翠绿的明珠，展示原生态山村女子的万种风貌，真可谓“苍松翠竹琪花瑞草无双地，秀水岚山幽谷甘泉别有天。”心向往之。

阳春三月，山林宁静，山谷散发出清新空气，吸引我们一群文朋诗友远离喧哗的都市回归大自然。一下车，我们就到达了山脚下的乌髻岩，庙宇不大，却是异常玄妙灵应。所以又名灵应岩，因山后一乌石形似古代美女发髻而得名。当地镇政府和景区管委会热情地接待了我们，并且举行一个简短而热烈的创作基地揭牌仪式。今后如果有机会来再来这里静心写作，有山中美境相伴，又有乌髻仙女给予灵感，我们定会文思泉涌的。

乌髻岩始建于唐开元年间，距今已有一千多年历史。景区管委会主任老吴介绍说，这寺庙一直是泉南佛国名刹，最特别的是这里供奉着一尊深受尊崇的黑脸观音女神——乌髻观音。相传唐开元年间，乌髻岩的金鸡坪脚下，住着一位姓施的私塾先生，与独女施秀英相依为命。施秀英从小没有母亲，但她天性聪颖、勤勉淑慧且善于吟诗作赋。施秀英长到十八岁，出落得如花似玉。那年，父亲把她许配给青梅竹马的邱郎。出嫁的前一天，施秀英像往日一样与村姑们上山采野菜。时近正午，秀英劳累至极，便在藤蔓饶成的天然太师椅上小憩，不料就此坐化成仙。施父闻讯赶来，悲怆中不慎用沾有墨汁的汗巾为爱女擦去脸上的虚汗，施秀英由此变成黑脸。时人怀念秀英的美德，为她塑造了黑脸金身的塑像，建起庙宇纪念。

仰首山顶，山脉迤逦，一峰独耸。一千多年过去了，施姑娘当年跋涉过的足迹，早已变成了一处处动人的自然景观，且仙蜕显化神迹：化身石、苦菜坑、仙泉洞、滴水亭、姊妹桥、天梯、梦仙坪……神女无处不在，倩影依然。那自崖间渗出的滴水珠，声声悦耳，分明是施女十八岁青春没能唱完的歌谣；那山颠游移的云雾，时浓时淡，不正是仙女轻舒曼卷的白纱巾吗？

乌髻岩寺后面有两棵奇特的古树，像姐妹树，也像夫妻树，令人称奇。春天百花盛开时，这两棵树就像“过冬”一样，枝桠光秃秃一片，每年盛夏时节，才开始开出洁白的小花。老吴告诉我因不知道这种树的名称，当地村民给这两棵树取了个名字——“不知春”。 大自然似乎创造了无尽的玄机与美的极致，凝集在乌髻岩这一方神奇的山水。

上山的路既有整洁的石梯又有光滑的鹅卵石径，拾级而上，脚底有从茂密树林间穿射而下的斑斑阳光。山上简直是一个天然氧吧，清新的空气令人忍不住贪婪地一次次深呼吸。由于林竹茂盛，林间还有不少蕨类的喜阴植被以及才露尖尖角的春笋。各色的小花，如果不是偶尔有游人信步上山，春华秋实，估计它一生也不会被人发现。

从山脚往上不远，我们就发现了好几条穿越山涧的瀑布，水花洁白，偶尔几片落叶顺着瀑布流下。由于少有人类涉足，这里的泉水叮咚，清澈小溪，流水潺潺，或百转千折，或婉约含蓄，比别的地方的泉流更纯净，也有更多生趣。其实，真正的山泉是看不见的，泉水一直从山体内部流动，只在山顶一个洞口有出水，之后再汇集成水流流到山脚。禁不住伸出双手捧起在半山的岩缝里自然涌出的泉水喝一口，有一股淡淡的甜，清凉到五脏六腑。乌髻神女定是爱上这里的泉水才会长斯于此的。老吴说，乌髻岩的山泉每天能涌出300吨以上，像一个取之不竭的大水库。虽然有人开发成锦源矿泉水，但每天最多只取十来吨，其余的除了村民使用外，绝大部分都白白流失了。同行的作家觉得真是可惜了，要是在市区，坐在家里能喝到这么好的水，那真是莫大的幸事了。

念此不再迟疑，举步攀登，沿着山间小路缓缓向山顶迈进。其实，登这种山最好不要为了追求最快到达山顶，而是要享受登山的乐趣，要慢慢地似散步般地流连，这样才能尽情品赏山间的宁静，嗅着泥土的清香和空气中那混有花草林竹的清新，这时凡世间的纷扰压力都荡然无存，身心清净，神清气爽，才真正感受到大自然那如母亲般的温柔和体贴。偶尔几声清脆的鸟叫声响起，没有打破山间的宁静氛围，反而增加了山间的静谧，一种久违的感动涌向心间，张开双臂，猛吸空气，想要拥抱，如此陶醉。林间不时的惊起飞鸟，吓跑蜇伏着的小虫，再加上那不时飞舞的蝴蝶、蜻蜓，林间一瞬间充满了生气，衬托着花草的安静，一动一静，那么和谐，那么融洽。这时一阵微风拂过，枝叶扭动，沙沙地奏起音乐，花草轻舞，杨起曼妙身姿，一瞬间，整个林子都活跃起来。呵，难道她们都是乌髻神女的化身在欢迎我们这一行舞文弄墨的书生如同欢迎她的邱郎吗？或者她们是不是要和我们一起分享这份难得的快乐和闲适呢？我深深体会到她们的生命脉动，她们的淳朴好客。

到达山之峰顶海拨是1125米，虽然累了一点，但一路的美景、一路的谈笑不知不觉我们就已驻步山顶小亭。平视而去天高云淡，朗朗晴空，空无一物，心中自然清净，这时才有了无欲无求，才无悲无喜的感觉，此时才能明了人的烦恼真的就是欲望所致，而现在就要感受这难得的安宁。俯瞰山脚下那尊由巨石雕凿而成的观音女神像，阳光朗照，佛像熠熠生辉，仿佛头顶七彩，晕眩了多少弟子和香客，一种乌髻观音女神慈悲的禅境慢慢弥漫心间，超然淡定。就是这样，闭起眼睛，放松心情，任那清风拂面，凭他阳光洒身，溶于自然，融入天地……轻轻地睁开双眼，慢慢再向山下俯视，自己走过的路就在脚下，一丝明悟涌上心间，假如山脚是人生的起点，山顶作为人生的终点，那么无论经由什么路径，无论以何种心情到达终点，此时回首一看，原来一切的一切都没有变，山还是那山，树木还是那树木，花草还是那花草，一如没有登山之前的宁静，惟有山下的那尊乌髻观音悄悄地陪伴着我们、保佑着我们。

此时，心里除了对乌髻观音无限的顶礼膜拜外，不知怎么的，突然想起着名诗人舒婷《神女峰》的诗句——

美丽的梦留下美丽的忧伤

人间天上，代代相传

但是，心

真能变成石头吗

为眺望远天的杳鹤

错过无数次春江月明

沿着江岸

金光菊和女贞子的洪流

正煽动新的背叛

与其在悬崖上展览千年

不如在爱人肩头痛哭一晚

在舒婷眼里，巫山的神女不是神，她不相信神女的爱心会变成石头。神女仍是众姐妹中的一员，是一个超越时空的中国妇女的化身。因而，在诗人潜意识里，一种背叛的洪流已在涌动，沿袭千年的伦理观终于动摇、崩塌了，人性得以熠熠闪现和复归。它象一支忧伤而又悠扬的调子，能洗涤人的心灵，激发人的顿悟，并为道德重塑提供了一个惊世骇俗的创意。突发奇想，假如乌髻岩神女在她坐化之前能够重新选择，聪颖、勤劳与贤慧的施秀英是选择普济众生呢，还是选择与她的邱郎相伴到老？美丽的梦留下美丽的忧伤。“不为自己求安乐，但愿众生得离苦。”你定是因为爱而僵化的，爱是博大而永恒的。

岁月流逝，沧桑巨变，然而神女恒古，圣洁如山，象征崇高精神与美好善良的乌髻观音与天地同在，岿然不动。神女时时刻刻都在为劳碌着的大众祈祷着，消灾弃病、姻缘子嗣、升学就职等等，直至你幸福安康、祥和安宁！千百年来，她的的善良与博大已经融入山川大地，永驻在人们的心灵，并时刻闪烁着爱与美的火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