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电的记忆

电对于我来说，可以称得上是改变了我的命运。

1953年的春天，母亲抱着几个月大的我，从乡村来到城市看望我的父亲，我的父亲当时在这座城市当工人，当我的母亲第一次踏上城市，看到街上闪耀着灯火的时候，我的母亲惊奇得张大了嘴巴，眼睛都看花了也舍不得低下头去。她对我父亲说：“城市太好了！有不用油的灯，我不想回乡里了，就在这里和你生活，晚上我就可以在灯下照样做针线活了”。

父亲过去曾动员过母亲到城市来，可母亲总是故土难离，想不到城市的灯一下就迷住了她的心。我由此成了城市人。想想看，母亲再晚两年看到灯，想到城市来就不大可能了，因为城市的户口就很难上了。我由此和老家乡里的孩子有了不同的命运，后来据我母亲说：三年大灾害时，老家村里和我同龄的孩子饿死了好几个。而我们在城里则享受到国家保障供应的一天九两粮食。尽管大多数是苞谷粉、高梁面，但比起农村人饿得吃树皮、观音土，那就犹如上了天堂。

我们虽然生活在了大城市，可母亲在家里只装了一盏25瓦的灯，她是为了节约。因为在我之后又添了几个弟妹，而父母又都只是普通的工人，他们的收入仅够维持我们最基本的生活。

我上小学五年级时，开始喜爱阅读课外书藉，我想利用晚上的时间看书，便向父母建议，在我和弟弟住的阁楼上安一盏灯，我不敢说是为了看闲书，而是以学习任务重，晚上要复习为由。在我反复的缠磨下，父母终于为我们装了一盏15瓦的灯。当在小阁楼第一次拉亮灯的时候，我兴奋的心情不亚于后来第一次坐飞机。可兴奋了没几天，父母又给我泼了一盆凉水。有一天晚上，我在阁楼上看书看迷了，父亲爬上来了我都不知道，父亲发现我看闲书，训责了一顿不说，还勒命我立即关灯睡觉。

从十四岁开始，因为“文革的原因，我也就没学上了。所以，每到晚上九点，父母就要在楼下催我关灯睡觉。我知道他们不是为了要我早点休息，而是心疼电钱。可我偏偏这个时候十分痴迷地看文学书藉。有一次，我遵照父母之命关了灯，可心里还想看书，便俏俏爬起来，用一件衣裳将灯围住，尽量不让光射出来，然后我把脖子伸进去看书。这种方法还没使用几天，就被父亲发现了，我还因此挨了一顿打。我不敢再用这种方法偷看书藉了，就把阁楼上的板皮墙偷偷撕大逢隙，借用外面的一盏路灯看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