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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书医”让古籍获新生 刀尖上行走成败悬一线
www.fjsen.com 2016-05-06 16:51:01 来源:福州晚报    我来说两句

女“书医”让古籍获新生 刀尖上行走成败悬一线

  宋丽钦在修补古籍。

福州新闻网5月6日讯(福州晚报记者 桂丹/文石美祥/摄)蘸一笔特制的糨糊,刷在破损处,一片与古籍质地相近的手工纸覆上去,服帖后,再用尖头镊子轻轻撕掉多余的部分。整套动作连贯下来,一处书洞就补好了……静静坐着,每天修复泛黄破损的古籍,日复一日,让众多无法翻动的古籍重获新生。听上去,这份工作有种静谧的神秘感。昨天,记者来到省图书馆古籍文献修复室,走近这群神秘的“书医”。

修复工具有数十种

竹起子、毛笔、尖头镊子、直尺、排刷、针锥……打开古籍修复师林凤的工具包,大大小小二三十件工具让记者看花了眼。“这还不是全部,只是修中文古籍常用的,放在工具包里方便携带。”林凤说。

1996年,24岁的林凤从图书馆学专业毕业,师从庄树林、施月英两位前辈学习古籍修复,成为省图书馆最后通过师徒相授习得技艺的古籍修复师。转眼20年过去了,如今,她是省图书馆资历最深的古籍修复师。

林凤的工具包中,仅竹起子就有8把,大多是自己做的,大小厚度各不相同,用来揭开不同样式的古籍书页。其中一把轻薄的竹起子颜色较其他几个更深,末端还挂了橘形吊坠,一眼看过去便知它“最得主人恩宠”。“这是由扇柄改造的,我刚入行就开始用它。用师傅们的话说,这是包过浆的。”林凤笑着说。做竹起子是有讲究的:头部要留竹节,不容易裂开;竹起子要带竹皮,韧性好。

林凤抚摸着包中的马蹄刀,深有感触,这是师傅2000年退休时转送给她的。师傅修书的时候还没有美工刀,裁齐书页时就用这种马蹄刀。刚入门时,师傅首先递给她一把马蹄刀,让她磨。“刀能磨得好,师傅才传授技艺。我起初不太明白磨刀和修复古籍的关系,但还是照做了,后来明白师傅是在试我的耐心和手眼协调能力。毕竟这一行做起来繁琐而枯燥,年轻人如果不是真的热爱,很难长久坚持。”林凤说,上世纪90年代,工具比较简陋,两位师傅就是用这些简单的工具对馆藏的大部分古籍进行了系统性修复。现在,马蹄刀已经被美工刀取代,很少用得上,但林凤还是随身带着,时刻提醒自己要学习前辈坚守匠心的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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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丽钦用自制的竹起子揭开书页。

历经十几道工序

拿到一本待修的古籍,修复师首先要进行纸张无损检测,鉴定纸质酸碱度、白度、机械强度等,根据古籍的破损情况确定修复方案。修复方案确定后,就要去库房里挑选与古籍纸张最接近的纸。接下来,根据书页的厚度调制糨糊。“太稀了粘不住,太稠了又会皱。”林凤说,准备工作做好后,就可以坐下来修复古籍了。拆书前要对书页进行编码,以便后期能按序装订。

林凤手头正在修补一册大开本的《麻沙张氏宗谱》。只见她小心地用竹起子揭开粘连在一起的书页,用小毛刷细细刷去页面上的浮尘。林凤刚揭开的这页中间破损了一大块,几乎只剩下一半,上面还有一大片黄色污渍。她分析说,这可能是茶水泼过的印记。

林凤首先将书页反面朝上摊在修复桌上,用毛笔蘸水润湿纸张,辅助展平,时不时还得用镊子把折叠、破损的地方弄服帖,再用热水打湿毛巾,敷洗黄色印记处。反复几次,搓洗毛巾的水泛黄了,页面上的黄色印记也去除得差不多了。

接下来,林凤得趁着书页半干半湿时及时在中间破损处补上与古籍匹配的毛太纸,再溜口、补洞、喷水压平等,尽量帮助书页恢复原貌。待书页干燥后,再折页、捶平、齐栏,用压书机压上10天左右才可以装订。装订的细节也马虎不得:第一个孔与书脊和上切口的距离之比约是2∶3,接近黄金比例;装订线的长度是书脊的7倍~7.5倍。装订后贴签、配套,一部古籍焕然一新。粗算下来,整套修复工作有十几道工序。

林凤的案头摆着两册用“金镶玉”技艺修复的《杜诗镜铨》,即在书页下衬入一张手工纸,用糨糊粘好,让衬纸长度宽于书页,如同给古籍镶上一道“金边”。“但我们并不推崇这种方式,只有纸张完全失去机械强度、一碰就碎的情况下才会用,古籍的修复还是遵循修旧如旧的原则,保证资料价值、文物价值不因修复而受损。”林凤说,修补时难免会遇到字迹脱落、残缺的情况,修复师一般不会修补文字,最大限度保留古籍原貌。修复好的书保存在恒温恒湿的环境中,几乎不会再遭虫蛀。

女“书医”让古籍获新生 刀尖上行走成败悬一线

  宋丽钦在放大镜下修补古籍。

有时一天仅修复一页

另一间修复室里,古籍修复师宋丽钦也在修复《麻沙张氏宗谱》。42岁的宋丽钦曾在省图书馆外文部工作,因为对古籍修复感兴趣,2000年转到古籍修复室修复古籍。

宋丽钦修补的这页宗谱边缘破损比较厉害,还有很多虫眼。她用毛笔蘸糨糊润湿虫眼,覆上毛太纸,用毛笔蘸水沿虫眼边缘画水纹,再将多余的毛太纸捻断。“找虫眼的眼力和捻纸的力度都是需要经验积累的。捻断时留边多了,修补的迹象很明显,比较难看;留得少了,可能会有空隙。修书时,要从中间往四周修,让纸的张力往四周散开,这样补好的书页才齐整。”宋丽钦边做边解说。对于面积较大的破损处,待糨糊润湿后,她迅速用毛太纸填补上去,再用镊子或针锥小心刮去多余的部分。“通常一本书的虫眼破损处是从第一页贯穿到最后一页,每页需要修补的是同一个地方。不把多余的地方清理掉,后期一册叠在一起,修补处会凸起来,很难捶平。”宋丽钦解释说。

一页补下来,记者数了下,光虫眼就有32处,还有边缘破损没补。据了解,像这种难度大的古籍,修复师一般一天能补一两页。这套《麻沙张氏宗谱》是宋代张载在福建的这支后裔委托修复的,文化研究价值很高。当时送来29册,每册100多页。省图书馆的6名古籍修复师从去年3月开始修复,预计还要两三个月才能完工。

宋丽钦告诉记者,最怕遇到“书砖”,想揭开都难,有时两天揭不开一页,甚至还要拿起子去撬开。她在省图书馆暂时没遇到过“书砖”,但在外地学习时见过。

俗话说,慢工出细活。古籍修复是一项考验耐心和细心的活,经常一坐就是五六个小时,既不能急躁,还要心灵手巧。可能是对个性的要求使然,省图书馆的6名古籍修复师都是女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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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凤翻阅自己修复的古籍。

“我们会一辈子修下去”

一般来说,古籍是指1911年以前的书籍。明清时期,宫廷有专门的大臣裱褙、修补书籍。明末清初,随着书籍普及,修书需求日盛,“古籍修复”便从古代书画装裱技艺中单列出来。1956年公私合营,民间手艺人进入图书馆。

林凤告诉记者,她刚入行时,还没有古籍修复保护类的专业,都是师傅带学徒带出来的。从业20年来,她明显感觉到古籍修复逐渐得到重视,也愈感背负的责任之重。2007年,国家启动“中华古籍保护计划”,培养了越来越多的科班人才。2012年进入省图书馆古籍修复室的金玥,就是金陵科技学院古籍修复专业毕业的。林凤认为,这门手艺是“三分技术,七分经验”。新人掌握更多的科班理论知识,但还是要多实践,在实践中融会贯通,多领悟揣摩,要有坐冷板凳的恒心。金玥这一批新人有天赋,遇到问题常会主动请教,她也“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省图书馆特藏部副主任许建平表示,目前,省图书馆的馆藏古籍有16万册左右,上世纪90年代修复了一批,现在更多的是进行常态化修复。2008年,省图书馆引进了纸浆补书机。但遇到古籍破损程度太大、蛀蚀非常严重,或古籍纸张机械强度不足等情况,还是要靠人工修复。“还有一些馆藏民国线装书、西式文献需要养护,数量约10万册。全省范围内有将近70万册书需要修复,一些县市图书馆的藏书条件没有我们好,也缺乏古籍修复方面的人才。靠全省有限的古籍修复人才,这些书我们一辈子都修不完。”许建平说。

“看到亲手修好的书,那种成就感和幸福感是什么都代替不了的。书肯定是修不完的,但我们会一辈子修下去。”林凤和同事对古籍都很敬重,努力让技艺更上一层楼,将古籍修复到尽善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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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凤的工具包内有二三十件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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