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飞逝,转眼之间母亲也迈入了耄耋的行列。记忆中那个为她祝寿的晚上,在全家享受天伦之乐的时候,突然发现这面前满头银发的老人,竟然是那样的弱小和无助,心底油然升起了关爱她、呵护她的强烈意愿,情不自禁为自己长年在外服役--没有尽到儿子的义务--而深深地愧疚和自责。 1950年1月,共和国还沉浸在浴火重生的喜悦之中,生长于革命家庭的妈妈,被自己的大姐带到了部队上。从此,母亲与军人结下不解之缘。四十多年的工作经历,在一般人眼中可是了不起的“老革命”,但这许多年来,母亲一直追随着爸爸升迁调动而频繁变化岗位,每每影响了自己的调职晋升。直至退休,母亲还是个管理文件收发的普通干部,到如今也只有每月一千多元的退休金。但母亲对此无怨无悔,从来没有向组织上提过任何的要求,相反却总是显得那么的知足。 回想当年,22岁的母亲,由部队领导穿针引线,与32岁的父亲举行了非常简朴的婚礼。一个是久经沙场的大尉军官,一个是入伍不久的中士副班长,无论年龄、资历、军衔在现在看来都相差甚远。但在那个非常特殊的年代,父亲和母亲在革命的旗帜下,走到一起,相伴一生,不离不弃。许多年过去了,每当说起此事,母亲嘴上说的是当时如何如何的不情愿,但眼见得面前满堂儿孙--都已成为对社会有用之人--脸上流露出的却是心满意足的灿烂笑容。 母亲是个很传统的人,对我们姐弟俩也是给予很正统的教育,在她的字典中似乎没有“退缩”两字,尽管时时流露出慈母的关爱,但更多的却是勤奋学习、发奋进取的谆谆教诲。记得1980年的冬天我从军校回家探亲,母亲在我换洗的绒衣袖子上发现了已经发黑的大块血迹,急切的追问下才得知是儿子参加高强度训练留下的印迹,她只是流着眼泪默默地洗刷着,洗完后又反反复复地鼓励我不可服输、敢为人先,完全没有同情怜悯我这个才18岁的老兵。三年军校生活结束了,做母亲的当然希望子女能够回到自己的身边,但嘴上却依从爸爸的意愿让我四海为家,去边远的海岛当排长。在我从军的三十多年里,尽管家里也曾有过这样或那样的困难与不幸,但她都因为担心牵扯孩子们的精力,而自己默默地一力承担。那一年,曾经抚养过我的外公外婆病逝,母亲抱病回到江苏老家独自料理后事,直到两年后才告诉我们姐弟这不幸的消息,全然没有在乎我们的埋怨。多年后,姐姐和我也分别为人母、为人父,终于体察到母亲的良苦用心和那份深切、厚重的母爱。 母亲生性要强,在她退休后的十多年里,从来没有想过依靠子女安享清福。即使在父亲去世后的日子里,也是偶而到子女家走动走动,更多的时间都是自己安排自己的生活,成天在老年大学奔忙,沉浸在书画的世界里悠然自得,似乎完全没有寂寞和失落。母亲过着非常简单清贫的生活,始终保持着良好的心态,唯一奢求的是就是能够经常听到子女的问候,谈谈我们的工作和生活,也从没有忘记给予提醒和忠告。多少次了,我们姐弟都劝她前来同住,尽享天伦之乐,但都被她用数不清的理由婉拒了。 母亲,在儿子走过的人生道路上,有过父亲严厉的管束和责备,但更多的、更长久的是您默默的关爱和叮咛,还有您无言的坚强和毅力。我将永远铭记您从整理房间开始让我做家务;永远铭记您让我在房前屋后种菜养鸡教我学会劳动;永远铭记您让我穿姐姐穿过的衣服教导我懂得节俭;永远铭记你在父亲去世时没有向干休所提过任何要求;永远铭记您拿着我的立功喜报在老干部中传送时的兴奋与喜悦。 母亲,岁月磋砣,道路坎坷,您不绝如缕的关爱一直抚慰我的心灵,您始终如一的坚毅时刻激励我奋力前行,您充满信任和赞赏的微微笑意,是我人生旅途中永恒的希望之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