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节是我国祭祀先祖、缅怀先烈的传统节日。为解决有些人不能回乡扫墓的问题,有商家在清明前后推出了“代客祭扫”的服务,但这些服务一直少有人问津。】 代客祭扫该是我国人口流动日益频繁的产物。“春雨清明湿杏花,小山明灭柳烟斜。东风解语拾我意,送送萦肠入君家。”回乡扫墓,是清明民俗不可分割的组成部分,承载着游子的情思和记忆。囿于现实原因,清明节人们滞留在外的情况越来越普遍,与其聊寄东风,不如借助代客祭扫这样的跨地域服务,在先人墓前摆一束花、洒一杯清酒,也好过没有任何“表示”。如此想来,代客祭扫本该大有市场,何以却受到普遍的冷遇呢? 丧葬场合找人代理早有渊源。某些农村,为烘托丧葬的悲戚气氛,托人代哭等形式常被采用,甚至成为繁杂的丧葬仪式中的重要组成部分。“南北山头多墓田,清明祭扫各纷然。纸灰飞作白蝴蝶,泪血染成红杜鹃。日落狐狸眠冢上,夜归儿女笑灯前。人生有酒须当醉,一滴何曾到九泉。”(宋代高翥《清明》诗)人们对代客祭扫冷淡,或许是因为本能地反对代行孝道背后的虚伪。《孝经》如此规范“孝”:“孝子之事亲也,居则致其敬,养则致其乐,病则致其忧,丧则致其哀,祭则致其严,五者备矣,然后能事亲”。“哀”和“严”必须依靠个人内心的自省,一切仪式只有在祭祀者产生自发的哀思后才能发挥效果。代客祭祀在当事人不在场的情况下进行,服务人员进行的一切祭祀行为大都有形无神,甚至出于功利的目的,前提上便有些亵渎和不敬,即使在技术和功能上与时代甚为合拍,多数心怀哀思的为人子女者还是容易感到受了冒犯。 近几年关于如何复兴传统节日人们所议甚多,大多数人主要关注如何让传统节日适应现代生活,为此,借鉴西方节日,在传统节日中注入狂欢、娱乐元素便被视为当然之举。其实,倒过来思考问题反而会有更大的收获。我国传统节日并非如一些人想当然以为的既单调又呆板,与狂欢节等不同,传统节日鼓励“内向”的审美态度,即节日的精神内核不是通过强化外部的仪式效果,而是通过对自我道德情感的不断呼唤来获取。为此,清明节在从前不仅仅被视为思念先祖的适当时节,它也是人们纵论生死意义的重要时机。黄庭坚在《清明》诗中就有“人乞祭余骄妾妇,士甘焚死不公候。贤愚千载知谁是,满眼蓬蒿共一丘”的沉思。以清明节为代表的传统节日,外部表现形式日趋温婉,但内在生命力必将越发顽强,因为在这个世界上,有太多的情感需求无法简单依靠技术来满足。对传统节日在21世纪何去何从的焦虑,实际上是人们生存境况日趋紧张化的表现。在墓园之中,平静地回忆往事,在悲伤中放松心情,继而重拾生活的勇气。这样的体验,在当今时代已很难寻觅,然而传统节日却始终珍藏着这样的可能。 代客祭扫是商业社会追求效率原则的又一体现,不过,人们的生活并不简单遵从此类规则。在熙熙攘攘的利益世界,人们需要有一片供灵魂栖息的土地,或许在保护和开发传统节日过程中,我们不应盲目追求商业利润和效率,而是应该返归传统节日的精神原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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