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核电站泄漏事件至今还没完结,更别说深入研究,找出各种弥补漏洞的可能。而在3月29日的中国科协会上,中国核工业集团公司科技委副主任、中国核学会顾问叶奇蓁已经迫不及待表示,现在内陆的核电站也会提到议事日程上来。(新京报3月30日)
日本核电是在防氢爆上出了问题,而中国将引入防氢爆技术,所以中国可以上马新的核电站,是安全的。这是叶顾问的逻辑。殊不知,科技和安全隐患,就如同电脑病毒和杀毒,是一对此消彼长的死对头。不会因为堵住了此前的一个隐患,就不会有新的隐患出现。这跟牛奶出问题极其相似,当国家有关部门增加了三聚氰胺检测,宣称以后的牛奶是安全时,皮革奶却冒了出来。
瑞典核物理学家帕克金森曾说,“核能有些像马戏团里的猛兽,听话时让人感到其乐无穷,而一旦失控,后果不堪设想”。而现代科技的急剧发展,已经超过了对其管理和控制的能力。也正因为如此,全球才会出现如此多的反科技浪潮。当然,我们并不提倡抛弃科技,正如同不会因为频发事故就不坐车,不会因为墨西哥湾漏油就停止石油开采一样。但安全,必须成为人类利用一切科技特别是核电的首要诉求。这是各国政府发展核电的基本承诺,也是对地球上一切生物的基本承诺。因为这种安全不仅仅是政治安全、经济安全和军事安全,这些安全要素的主体只能是国家,而事关核电的安全主体可以是整个人类。
3月16日,国务院常务会议已决定审查在建核电站,暂停审批核电项目。也是在这天,中国环保部规定,核动力厂应尽量建在人口密度相对较低、离大城市相对较远的地点。这都是两个应急的规定,特别是环保部的,只能管住核电安全的一个部分,不是全部,况且规定的约束力并不强。于是,这才过去半个月,核电站建设就急着提上议事日程。
现实的情况同样不容乐观。据东方早报报道,国家能源局对中国现在已建成、在建以及规划中的核电站的选址安全进行再次评估,地质结构并不令人满意的有三处核电站——福建以及辽宁各一处,浙江的秦山核电站扩建工程也是。原因是这些选址地处地震带上。“其中秦山一期建设完成后就不应该再规划建设二期了,但还是建上去了。”同时,大亚湾核电站在地质结构上没有问题,但在人口密度上考虑欠周全。
核安全事关公共安全,而且是全人类的公关安全。在这样一个跟每个人类成员的生命、健康都关系密切的项目建设上,就应该有战战兢兢的发展心态,就该在不涉及国家机密的前提下,走出神秘,走向公众。一方面,一些专家和机构,急匆匆解释中国目前的核电站没问题,可以上马新项目,另一方面,公众对日本核事故恐惧的感受真真切切。因此,唯有公开,才能消除公众的误解和恐慌。唯有公开,才能获得公众的支持和理解。
想起美国人奥的斯刚发明电梯之时,这也是个造福人类,并能带来巨大经济效应的项目,但他没有急着和建筑商合作应用于高层建筑中,而是先在公园里安了一部电梯,免费供公众体验。奥的斯深知电梯的安全性,但它对于公众还是个陌生事物,推广不能在公众恐惧下进行,而必须等公众了解并长期使用后。这样的思路,其实在核电建设中也同样适用。引进了堵住日本核事故漏洞的技术,我们的核电就是安全的,这样的逻辑其实并无助于消除公众在日本核事故之后的恐惧心理。在这样的社会心理下,匆匆上马核电项目,只会将公众带进更大的恐慌中,这绝对不是核电项目建设应有的社会基础。
更为重要的是,如此事关公众安全的重大项目,不能仅仅是政府应急会议规定,不能仅仅是一个部门的应急规定,而应该上升到法律的高度。我国在建的反应堆达28座,占全球在建数的40%,但在法律方面一直是空白。而美国早在1945年就制定了原子能法。泰国、马来西亚、印尼、越南等国虽然还没有核电厂甚至也没有核电发展计划,国内只有不多的研究用反应堆,却也早早地制定了原子能法。中国核电已经“裸奔”了20年,那在日本核事故后,我们就更该反思如何安全利用核电,而不是急匆匆上马工程。
核电安全是一个立体化的工程,涉及到科技、法律、公众的安全心理等等。而目前我国的一些专家和发展思路,却偏于扁平化看待此问题。要明白,一切科技发展的最终目的是造福人类,而人类最底线的幸福就是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