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阳刚、西单女孩这样的草根歌手一夜成名,成了今年春节期间颇受关注的一个话题。最近几日,我又看了他们的一些视频,包括名气也已不小、几乎就要走上春晚的中关村男孩阿军的视频,忽然发现,这些草根歌手的成名方式惊人相似,很有说头。下面,我将选择他们成名过程中的几个关键词,略作分析。
吉他。无论好赖,这几位草根歌手都会弹吉他。吉他当然是他们的伴奏乐器,但显然还有一种视觉化的美学效果。因为草根歌手一旦怀抱吉他,波希米亚式的流浪味道便扑面而来。他们那种自弹自唱的形象也因此具有了多重意义:既是谋生又是诉说,既是挣扎又是释放,既很功利又颇叛逆,甚至既标志着某种身份也消解了某种身份———他们当然来自底层,但吉他又让他们有了一种小资调。其他乐器就没有这种效果,比如二胡。
北京。能弹会唱后,他们往往选择北京。北京不光是首都,而且也是能让一个人快速成名的地方。以前有人说,一个人在西安或是太原出了名,那他不过是陕西或山西的省内名人,但要是在北京出了名,那就等于是在全国扬名立万了。所以,北京便成了许多人的寻梦圆梦之所。许多“北漂”的艺人选择京城落脚,显然是相中了这块风水宝地。而且,对于草根歌手来说,北京还有一个好处:这里的地下通道特别多。
通道。为了给汽车让路,北京修建了太多的过街天桥与地下通道,那里常常是行人的必经之处。草根歌手在地下通道唱歌,既遮风挡雨,其弹其唱也有了一种共鸣和回音效果,如果是一把插电的匹克吉他,再加上一个麦克风和音箱,回音效果就更加突出。这种地方更容易吸引人驻足停留。当然,阿军是在中关村的街头唱火的,似另当别论。但他选择的地方却更有创意———那是新中关村旁边的一块场地,有台阶,像舞台。台阶据说可坐400人。
翻唱。草根歌手往往是翻唱别人的歌曲。翻唱的好处在于,那些歌是人们曾经听过的,它们可以唤醒情感记忆,让人们在瞬间迅速怀旧。此外,熟悉的歌声也有一种亲和力,它缩短了歌者与听者的距离。所以,即使草根歌手有原创的能力,也千万别去唱原创。例证之一是,除阿军外,还有个“中关村男孩”名叫贺清华,他坚持唱原创,并录制了一张光碟《随风》。但中关村男孩阿军成名了,中关村男孩贺清华却淡出了人们的视线。
婉约。我原来只知道中关村男孩贺清华。2009年的某一天,我曾在中关村的街头一角听过他的演唱。依我的判断,他自己作词作曲并弹唱的音乐虽不免粗糙,却还是有一种生猛的力量。但他唱的是摇滚,属于豪放派。阿军却不同,他唱民谣,曲调舒缓、轻柔,像是催眠曲。按照他的解释,晚上唱这种音乐,可以给劳累了一天的人们带走疲劳。这么说,崔健的时代早已渐行渐远,摇滚在今天很可能已不接地气?如此一来,阿军成名清华无名,或许不光是翻唱打败了原创,而且还应该是婉约战胜了豪放。这种状况,也反映出大众审美趣味的变迁。
视频。草根歌手无论如何唱通道唱街头,也只能算是小有名气。而一旦某拍客把它拍成视频,传到网上,事情就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据报道,任月丽能迅速走红,与她《天使的翅膀》的视频被放到土豆网上有关;旭日阳刚能名扬天下,也是因为《春天里》的视频首先被传到了优酷上。阿军的情况也大同小异。由此看来,视频简直就是草根歌手成名的前奏。它不经意地点破了一个秘密:视觉文化时代已然来临。
网络。视频上网后,如果受人追捧,它会被网友评论,“天使般的歌声”、“史上最……”之类的网络用语便不胫而走;也会被网友命名“西单女孩”、“中关村男孩”之类的称呼便横空出世。当然,它更会被博客、微博转载,这时候,它便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开始传播。如果视频被原唱看到(比如汪峰),他决定提携后进;被省委书记看到(比如周强),并加以推荐,其传播速度更是如虎添翼。这时候,草根歌手离成名就只有一步之遥了。
粉丝。自然,我们也不能忘掉粉丝。在今天,成为娱乐名人的标志之一是看其粉丝数量的多少,粉丝多则名气大。粉丝也会给自己的团队命名,这样似乎便有了组织。粉丝的主要工作是建贴吧,做宣传,“囤白菜”,挺偶像,灭异己。所以,粉丝在今天不仅已是宣言书、宣传队和播种机,他们还是生产力和战斗队。而随着“蒜薹”、“军团”、“钢镚儿”的相继问世,西单女孩、中关村男孩、旭日阳刚已经成名,他们只等最后的仪式了。
电视。网络上的动静自然会引起电视媒体的关注,这时候,《小崔说事》、《鲁豫有约》等等便会邀请西单女孩或中关村男孩做节目,《星光大道》《我要上春晚》等等便会成为草根歌手展示自己的舞台。最终他们若被“春晚”相中,就算是彻底出名了。所以,在今天,电视依然是强势媒体。草根歌手被网络命名,在网上成名,但最终还需要电视扬名。电视节目因此成为草根歌手最终成名的确认仪式。
罗列出这几个关键词后,我已经没有接着往下分析的篇幅了,但我仿佛已看到这种成名方式背后所隐含的诸多信息。它们大概涉及美学、传播学、经济学、文化地理学、流行趣味学、粉丝文化学等专门领域,值得有心人认真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