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这世上从来不缺少表演一样,这世上也从来不曾缺少推波助澜的力量。而那些被正统人士说起来无不痛心疾首的溃败,却总是一再地成为受众的狂欢,收视的春药。
据说眼下荧屏拼杀最凶的当数相亲节目。一批“炫富男”“拜金女”随之走红……来自北京的平面模特马诺在“非诚勿扰”中,以一句名言“我宁愿坐在宝马车里哭,也不愿意坐在自行车上笑!”赢得“拜金女”头衔。不久之后,在“为爱向前冲”中,又出现了被网友封为“超级拜金女”的楼姚。她一上台便称“除非你多金,否则别理我”。当她初见其貌不扬的“豹哥”时,兴趣全无,立即灭灯,但当她听说对方有兰博基尼车、月收入百万后却立刻变脸,甚至爽快答应对方试婚的非分要求。“豹哥”也由此成为有名的“炫富男”。
这样的“拜金”与“炫富”,已是多么赤裸裸的宣示。尽管这些节目一再被指“嘉宾作假、经历作假,甚至连相亲也是假的”,但这有什么关系?不过是一场场表演和娱乐罢了,谁会在意它是真是假呢?更何况,谁又能说在一切作假的背后,没有一种最本质的真?而这本质的真,恰恰是“非诚勿扰”们得以一再掀起收视狂潮的关键原因。
表演从来都是一种迎合,是对公众隐秘情趣、社会公共心理的呼应与激发。领袖群伦的“拜金女”,所向无敌的“炫富男”,正是这个时代“金钱至上”论者的代言人。而我们知道,这早已是一个不争的事实:《环球时报》援引美国媒体今年2月份公布的一项民调显示,在全世界23个国家中,中国、日本和韩国三国的民众最相信“金钱万能”,并列成为世界第一“拜金主义”国家,在金融危机之后尤为如此。而环球网在2月24日就此发起一项在线调查,结果同样显示,80%的受访网民承认中国是第一“拜金主义”国家。
愈是红肿之处,愈是艳若桃花;物欲横流之处,道德沦丧殆尽。当“炫富男”与“拜金女”的表演与大众公开或隐蔽的情趣开始相得益彰,互相致敬,我们俨然已看到亚当·斯密在其《道德情操论》中所描述的,“富足后的人们可能会牺牲更宝贵的东西。”当金钱万能,人类社会用文明与理性所构建的价值观必然不堪一击,一溃千里。然而让人油然惊心的是,在一个总是强调舆论导向的国度,制度与审查者恰恰有意无意地给“拜金主义”式的娱乐一个出口。这何尝不是一场早已有之的,对于这个民族与价值蓄谋已久的阴谋?
在一个没有信仰的时代,它让我们开始仅仅信仰金钱;在一个缺乏价值精神的时代,它给我们送来了娱乐精神。而除此之外,它让我们对一切都漠不关心。固然,“拜金女”只是一种表演,《非诚勿扰》只是一场娱乐。但问题在于,即使是在媒体业享受充分自由的国度,这样一种全然违背媒体公共道德的“表演”,全然颠覆民族精神与价值的“娱乐”,也是极其罕见的。而我们大多数人,却正被它引领着,一路狂奔。我们沉迷于电视机前的样子,就像一个个吸食了大麻的瘾君子。
“如果一个民族分心于繁杂琐事,如果文化生活被重新定义为娱乐的周而复始,如果严肃的公众对话变成了幼稚的婴儿语言,总之人民蜕化为被动的受众,而一切公共事务形同杂耍,那么这个民族就会发现自己危在旦夕,文化灭亡的命运就在劫难逃。”我想到波兹曼的这句“娱乐至死”,由衷地相信这已是我们无法摆脱的谶语。从“超女”到“快男”,从“我们约会吧”到“非诚勿扰”,这是“娱乐的周而复始”,是早已开始的“在劫难逃”。更重要的是,这才是“炫富男”或“拜金女”背后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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