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题:穿过灾难的留守儿童命运悲剧
许多事情,只有在发生之后,才知道是多么无力。
社会关注留守儿童的呼吁,已经很多很多,却仍然不足以点醒一个悲剧,留守儿童依然在留守,该发生与不该发生的,统统确定不移地发生,剩有事后的喟叹,将来无尽的煎熬。
11月12日,星期四,早上8时左右,广西贺州市平桂管理区公会镇杨会村,爆竹作坊发生爆炸,当场死亡1人,受伤13人,其中烧伤面积达90%以上的5人,烧伤面积55%至78%的5人,烧伤面积12%至40%的3人。1名伤者在送往医院后经抢救无效死亡。除1名伤者为61岁的老人外,其余13名死伤者均为植杨小学在读学生,11名女生,2名男生。
11月15日,广西中医学院一附院医生在为特重度烧伤伤员换药。据了解,在“11·12”广西贺州爆竹“黑作坊”爆炸事故中受伤的学生老人目前基本度过了72小时的休克期。下一步伤者将经历2-4个星期感染期的生命考验。
灾难已使人目不忍睹,耳不忍闻,然而在灾难的深处,还有不得不睹、不得不闻的事实;死伤已是痛楚,然而在死伤之外,还有命运不得不然的痛楚。悲剧,我们已经历得多了,最怕的是,悲剧包含了命运本身,而脆弱击中的是制度的全部。
在这起爆炸事故中,13名死伤者均为童工,13名童工均为留守儿童。
没有什么需要再表达的了,13名不会是全部,但留守儿童却是一个群体的全部。他们悲剧,他们脆弱,他们担当着这个社会最不堪承受的疏离隐痛,他们还小,不能诉说,只能接受。
童工已经是一个文明社会的至痛了,但经历山西黑砖窑奴工中被拐卖的童工之悲惨后,我们于是仅祈求童工不足以成为群体,童工不再从特殊成为普遍。但雇用童工盯上留守儿童,却是对悲剧的穿透——穿过悲剧,还是悲剧。
据查证,灾难的发生,是由于公会镇双洋村27组村民谢庆岁组织原料,在杨会村1组杨万文家中利用小学生在课余时间非法加工爆竹所致。如此高危险的行当,如此弱小的生命,如此简陋的生产制度,夫复何言?但至爆炸发生时,这一“非法加工”存在了多久,却是不得不问,这种存在,该由谁来负责?同时,星期四的早上8点,未在假期,又不得不问,这是谁定义的课余时间?
据杨会村党支部书记杨佑记说,目前全村百分之七十的青壮年都在广东等地打工,小孩留在村上由爷爷奶奶和外公外婆照顾。由于老人身体状况和精力欠佳等原因,这些“留守儿童”大都缺乏应有的家庭管理和教育。但在正常上课时间发生爆炸事故,致13名童工死伤,这是缺乏家庭管理与教育,还是缺乏其他的管理与教育?
13名童工走进爆竹作坊,除了家庭管理与教育之外,更多的只怕是沉重的家庭负担。他们成为留守儿童,是因为父母要承担家庭负担,他们走进爆竹作坊,是因为他们要分担家庭负担。他们是负担的一部分,他们也是承担的本身。悲剧在利润的贪婪之外,渗入命运点点滴滴却又实实在在的无力,我们的悲剧往往是自己的软弱。留守儿童命运的软弱,是生命中不得不然的早熟——而悖论已然存在,早熟是社会的软弱,社会却在贫富差距中强悍地让留守儿童早熟,这才是人们的悲剧。在这个悲剧上去寻找公平正义,对于我们来说,是那么的无力。
当一个时代的焦虑深刻地植入儿童的命运堪忧时,当一个时代的失衡有让公正飘零于儿童身上之虞时,对于悲剧,我们有更深切的体会。法国右派知识分子雷蒙·阿隆说:“在核轰炸的威胁之下,迫不得已地建立安全体系是个悲剧。在扩充常规军备与核威胁之间进行抉择也是一个悲剧,以工业的文明摧毁古老的文化还是一个悲剧。”悲剧是不得已才去选择的,人们希望,不再无力地选择悲剧,而是能够对幸福作出多种命运的设计,人们可以选择幸福,并不失去上升的机会,这是对悲剧真正的穿透。
穿透悲剧,请从留守儿童的命运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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