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析人们观看魔术表演时的心态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
人人皆知“魔术就是要骗人”,但是人人都心甘情愿“被骗”,并乐此不疲。反言之,一场魔术表演能否成功就决定于它能否“骗倒”观众,越是令观众难以置信的魔术,获得掌声越是热烈。眼睛告诉观众,不可思议的事情确实发生了;但理智告诉他们,这是不可能的,因为它违反了常识和科学。二者之间的张力构成了魔术的魅力,人们的好奇心在观赏过程中得到了最大程度的满足。
从某种角度说,人类离不开魔术,因为人类是想象力的动物。那些能够刺激人类想象力的事物如音乐、绘画、文学……是人们认识自然、探索自我、表达情感的必要工具——因此具有强大的生命力。与这些艺术门类相比,魔术的地位也许没有那么高,但在启发人类想象力上,不遑多让。当你看到波音飞机在众目睽睽之下悄然失踪,当你看到硬币穿透瓶壁进入水杯,当你看到没有借助外力的人体悬浮在半空,你难道不为人类的想象力和创造力所叹服吗?
创作了风靡世界的魔法小说《哈里·波特》的英国女作家J·K·罗琳曾说:“想象力不仅仅是人类拥有的可以预见那些未知的独特能力,不仅仅是发明创造的源泉。想象力,大概是最具变革和启示作用的能力,使我们能够对那些我们从未经历过的事物产生共鸣。”魔幻世界只存在于想象的世界,我们不可能亲身经历,但是魔术可以让你我身临其境。也许日常生活的平庸与单调早已令人厌倦,人们渴望惊险与新奇。魔术世界的神秘莫测与惊险刺激正好满足了这种心理需求。
当然,你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你的眼睛欺骗了你,但是魔术的意义也正在于此:人们常说“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但魔术告诉我们,眼见未必为实,人的眼睛不一定能够完全揭示事物的本来面目。你看,魔术启发了我们更加客观地看待人类的能力。
但事情的诡吊之处也正在于此。当你一心去探求事物本来的面目时,未知事物带给你的新奇与惊喜将伴随着真相大白而消失。理性的力量、科学的进步使人们在走向文明的同时,也丧失了许多“人生的乐趣”。
人们常说“距离产生美”,强调的是时空距离和认知距离带来陌生化的审美效果,人们总是会用“啊”的一声惊呼来欢迎带给他惊喜的事物。但是,一旦你掀开魔法斗篷的一角,窥见了魔术神奇的秘密,那么魔术将不会再给你任何喜悦。今天许多人热衷于解答魔术的秘密,这种焚琴煮鹤、大煞风景的做法无论对观众,还是对魔术表演者,都是不公平的,在砸掉魔术师饭碗的同时也毁掉了观众的快乐。知道了魔术的秘密其实并不能增进我们的幸福,所以,保持一点神秘感,用一颗平常之心,细细品味魔术带来的快乐就足够了。正如钱钟书先生所说:“如果你吃了一只鸡蛋觉得味道不错,难道一定要见到那只母鸡?”保持一点距离,美才能留在你身边。(张贺)
(责编:刘宝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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