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情木兰溪 心坚筑陂人

许涓/图

《道德经》有云：“天下柔弱，莫过乎水，而攻强者，莫之能胜，其无以易之” 水，是一种灵动的存在，至弱又至刚，有滋润万物的慈爱本性，却又有攻击强石的刚烈之处。

有山有水乃成溪。木兰溪发源于仙游县西苑乡的黄坑村，横贯莆田的中南部，自西北流经各个区，至三江口注入兴化湾，最后注入台湾海峡。它全长105公里，流域面积达1732平方公里，为福建八大河流之一。莆仙两地具有深厚的文化底蕴，素有“文献名邦”之称，归功于这条伟大的母亲河——木兰溪的哺育之恩。

木兰溪，不知道缘何有一个女子的美名，单从它的名字想象，或许，千年前，它的两岸种满洁白的木兰花。“开莆来学”的郑露奉召入仕，乡亲们在溪边为他撒上木兰花瓣，从此，莆阳文化遍地开花。

这条有恩于莆田人民的溪水有着至弱本性的同时，也具备了水的刚烈和攻击。一定很难想象，千年前的木兰溪两岸，蒲草丛生，咸海之水，溯溪而上，灾情泛滥，两岸人民深受其害，度日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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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们漫步在木兰溪的两岸，沿着溪岸前行，耳畔回想着宋代的《木兰谣》：“莆邑之南，原为斥卤。有泽有陂，有桑有圃。饮水之源，其功可数……”如何改变木兰溪的性格，收束洪水的刚烈，转化为溪水的柔情？治水之难，是摆在大宋兴化子民心中一道亘古未有的难题！

每一个朝代都有英雄的出世。有幸，那个时代，有一个弱小的异乡女子横空出现——钱四娘，当她无意从兴化府经过，不由在木兰溪驻足，所见之处，满目疮痍。上游冲下的洪水和下游漫上的海潮吞噬着大地，百姓流离失所，她的目光充满着泪水。1064年，她携来巨金动工截流筑坝。遗憾的是，筑坝失败了，但历史总不会以功过评判是非，四娘虽败犹荣，她孑然一身，千里迢迢从异乡携金而来，已使兴化大地众多男子自叹不如，而她的年纪，益加使众人汗颜，1064年，她年仅16岁。在那个三从四德、女子无才便是德的年代，16岁，谁给她了心怀天下的使命和担当？16岁，谁赋予她悲天悯人的情感？

因为选址不当，水流湍急，年仅19岁的四娘悲愤至极，投入溪洪，以身殉陂。她的死恰如一个巨大的叹号，将柔弱的女子与刚烈的性格撞击在木兰溪的宿命里。

四娘的梦碎了，碎在了木兰溪的将军岩，在波纹粼粼的溪水里，我隐约听见四娘的哭泣，她以铁石心肠，拥抱空谷里的柔情似水，经历千百回巨浪的冲撞，和无数次江潮的卷席，蜕化成一尊白色的石雕像。

石雕像立在木兰溪的北渠边上，连同她的庙宇，一同守卫着木兰溪的潮涨潮落。雕像上的四娘一手抚摸着耳鬓，一手还拨动着木兰溪的水，目光深情眺望远方，木兰日夜春潮涨，四娘心事谁人知？时光不语，在石像上播撒耀眼的光芒。

将军岩，是修木兰陂的第一个失败的选址，在第二位筑陂之人林从世同样在此选址失败之后，侯官李宏应召前来。经过三次营筑，最终李宏在僧人冯智日的帮助下，李宏总结前人失败教训。重新勘察地形，木兰陂不再建在岩石上，把陂址改在水道宽，水流缓的木兰陂今址，并且掘地一尺，伐石立基，分为三十二门。这样筑的陂基础面积大，体积雄厚，坚如磐石，方能抵挡千秋百代的狂风恶浪。经过八年的苦心营建，1083年，木兰陂终于竣工。

李宏，出生官宦世家，胸怀壮志，乐善好施，他“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再一次担负起筑陂的重任。他与精通水利的福州高僧冯智日的相逢即是一种妙不可言的机缘巧合。史料记载：“遂顷家得缗钱七万，率家干七人入莆，定居于木兰山下，负锸如云，散金如泥，陂未成而力已竭……”寥寥数语，便清晰勾勒出李宏投入巨资，在水边指挥工程艰辛劳作的身影，他筚路蓝缕，栉风沐雨，完成了钱四娘未了的梦，制服了木兰溪的洪水猛兽，化它的刚强为柔情。而冯智日，则用他的智慧，为木兰陂的湖光山色添上了一层禅意的色彩。

钱四娘的梦想，林从世的执著，李宏的的担当，冯智日的智慧。三次筑坝，千年治水，他们的名字连同记载他们功绩的庙宇，一起镌刻在了木兰溪边上，坚如磐石，千年的岁月不曾模糊。

许涓/图

建成后的木兰陂是著名的古代大型水利工程，全国五大古陂之一。它位于巍峨的木兰山下，木兰溪与兴化湾海潮汇流处，是世界灌溉工程遗产。陂，意为湖泊、大坝斜坡。古有“万顷之稻，千顷之陂”之说。溪陂，为人为的拦溪筑坝而成。木兰陂枢纽工程为陂身，由溢流堰、进水闸导流堤等组成。堰坝用数万块千斤重的花岗岩沟锁叠砌而成，这些石块互相衔接，极为牢固，经受900多年来无数次山洪猛烈的冲击，至今仍完好无损。原本蒲草重生的南北样，在木兰陂建成后，稻田翻浪，鱼米飘香，莆田渐渐成为宜居之所。

水因陂而美，城因陂而荣。几百年来，对莆田人民来说，最得人心的工程便是这木兰陂工程。古谚语：“水绕壶公山，莆阳朱紫半，白湖腰欲断，此时大好看”，从高处俯瞰，木兰溪蜿蜒绵亘，化恶为善，已然似一位温婉尔雅的女子，深情地守护在莆阳大地。

四月，又是木兰春潮涨的季节，溪水漫陂入海，沿着堰坝，缓缓向前，脚下的巨大石块上，掀起一层又一层的浪花，好一片白浪滔天的美景。远远望去，木兰陂就像一架矗立在天地之间的巨大钢琴，在花岗岩构成的键盘上，溪流永不停歇地弹奏着天籁之音……这水与石的碰撞，是刚与柔的涅槃，又是水与佛的禅意。(许涓 文/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