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藏品网络拍卖水深：零元起拍“托价”挣钱

网络拍卖存在的问题,其实是现实拍卖活动中各种问题在互联网上的延伸。商务部印发《关于规范和促进拍卖行业发展的意见》能够遏制拍假、假拍现象,但难以从根本上改变。改变拍卖市场乱象,需要提高鉴定人员水平,成立专业鉴定机构,只有这样,才能对市场形成监督能力。

艺术品拍卖,曾经被认为是“高大上”的话题。不过,随着互联网的普及,拍卖也飞入寻常百姓家。如今,在互联网上,艺术品、收藏品拍卖平台不少,但问题也有很多。

近日,商务部印发《关于规范和促进拍卖行业发展的意见》。这份“意见”提出将建立拍卖企业经营异常名录、服务失信“黑名单”等制度、规范网络拍卖活动等系列举措。同时还明确推动“拍卖+互联网”建设,进一步拓展拍卖行业发展的新空间等。

收藏品网络拍卖目前存在哪些问题?将如何规范?《法制日报》记者进行了深入采访。

网拍门槛低真假难辨

与苏富比、佳士得等拍卖公司的春拍、秋拍相比,网络拍卖的知晓度和渠道似乎更“接地气”——从拍卖网站到拍卖App再到微信公众号,网络拍卖的平台越来越多,拍品也越来越多样,大到房产、车辆,小到发卡、袜子,网络拍卖的拍品可谓种类繁多,只有想不到,没有找不到。

为一探究竟,记者通过微信关注了某拍卖公众号。关注此公众号后,就可以选择“进入拍场”“发现”等按钮。记者点击“进入拍场”后跳转到一个界面,在此页面中可以上下滑动,查看正在拍卖的商品。

在拍卖商品界面,商品详情介绍的内容从上至下依次是物主、商品介绍、商品图片,图片下方显示的是拍品发布日期以及是否包邮、是否包退。界面下方显示的则是距离结束拍卖的倒计时以及“出价”按钮。在“出价”按钮下方,显示着商家可以设置的起拍价、加价幅度和保证金。

在此拍卖公众号上,记者也尝试发布拍品。整个过程很简单,简单填写资料后,记者就可以发布拍品,之间没有经过任何认证。而且,在发布拍品时,怎么填写全凭自愿,想卖什么也无限制,发布的拍品不用通过审核就可以直接上到拍场。

记者使用另一个拍卖App发现,发布拍品同样不需要审核。

审核程序不严谨,网拍平台上是否会有假货?　

玉石爱好者王力给出了肯定答案。王力告诉记者:“网络拍卖利用的就是大家的捡漏心理,我自己的拍卖经验可谓是血的教训。”

此前一段时间,王力对网络拍卖可以用痴迷来形容,但是收到货后,他发现不少是假的。

王力告诉记者,他曾在网上拍了一块和田玉石把件。当时,从拍品图片看,不见一丝石纹,商家文字描述也很简单,只是说“略显结构”。然而,他收到货后发现了问题。“在灯光下查看,可以看见玉石中间有一个切面,明显是两块玉石拼接而成,只是外表打磨光滑而已。还有一个拍品,拍场上的图片是玉石,收到的却是石头”。

王力说:“在退货退款时,还和商家发生了一些小摩擦。结果,即便是买家被骗,也还得交违约金。”

“网络拍卖想捡漏,几率大概千分之一。就算捡漏拍上了,也得人家发的货确实是拍中的货才算。”经常参加网络拍卖的文玩爱好者李某说。

李某说:“最近我在网上拍了两截木头,大约10公斤,商家描述称是印度小叶紫檀,当时的价格是650元。从图片来看,如果描述准确,拍卖价与市场价差不多,所以我参拍了,并且拍中。”

“刚开始,我以为自己捡到漏了,高兴了好几天。可是等收到货之后发现,实物不仅和拍品图的照片不匹配,而且还不是紫檀。”李某说,“我玩木头也有很多年了,一收到货就看出来是假冒印度小叶紫檀的赞比亚血檀,两个很像,但是价格恐怕有百倍之差。”

收到的货与拍品描述不符,李某要求退货时,却遭到拒绝。“卖家反复强调‘货品已经拍出,概不退换’。”李某说。

无奈之下,李某想让拍卖平台介入,得到的答复却是要有鉴定证书,并且在7天内提交。李某嫌鉴定麻烦,只能自认倒霉。

“小号”托价成潜规则

记者调查发现,不管是在拍卖网站还是拍卖公众号,这些网络拍卖平台上总会有这样一些“号”的存在:他们从来不出第一手价,而且违约比例较高,只在一家或者几家出价。这些“号”在业内被称为“托儿”。

网友“听天使在笑”接触文玩有几十年了,近两年却基本不去文玩市场溜达,他开始用网络拍卖平台购买自己心仪的商品。

“听天使在笑”告诉记者,有些“托儿”其实很明显。他说:“有一次,我在一家经营蜜蜡的店铺看中一块蜜蜡,我出价参拍后,就有人来加拍。看到有人加拍,我就在另外一个蜜蜡挂坠下又出了价,可是没多久,那人又在这件商品下加拍。这家店铺其他的拍品都没有人出价,反倒是我拍哪件,马上就有人跟着参拍加价,这明显就是‘小号’。”

“听天使在笑”说,既然玩拍卖,那就要讲诚信,不能自己“托价”。既然“托价”,卖家还挂出来拍卖做什么。

“判断是否有人‘托价’,还有一个办法。”“听天使在笑”说,“如果一个人总是与我竞拍一件拍品,我会点开他的主页查看对方违约比例是多少、成交比例是多少、是不是总在一家买东西。如果对方违约比例高,还总在一家参拍东西,那他很明显就是‘托儿’了。”

经营文玩手串生意的张某一直在网络拍卖平台发布自己的拍品,他告诉记者:“多上传一点拍品,客户可以多一点选择。”

记者问及为什么都是零元起拍?

“零元起拍是为了吸引流量,如果设置一个底价,大家就会以为商家是保本起拍,这样会失去一部分流量。”张某说。

零元起拍不会赔钱吗?

在记者追问之下,张某道出了其中原委:“一般情况下,如果没有达到可以卖出的价格,我会用自己的‘小号’加一手,通过‘托价’让参加竞拍的人报出我能接受的价格。”

张某说,如果没有来得及“托价”,导致最终的成交价格赔钱,可以让拍中者补交邮费或者干脆不发货。

拍卖乱象由线下及线上

尽管网络拍卖问题不少,但在不少业内人士看来,网络拍卖利大于弊。

陕西省西安市社会科学院历史文化所所长周荣在接受《法制日报》记者采访时说:“网上拍卖针对的多是低等和中等藏品,大型艺术品更多的是实地拍卖。通过互联网,可以有更多的收藏者参与到拍卖市场,一是可以普及知识,二是使得产业可以做大做强,三是能够支持一些中型和大型拍卖企业向更远的地方延伸,实地拍卖可能只限于一个城市或者设点的几个城市,而网络拍卖可以辐射全国甚至全球。”

在北京正阳美术馆馆长李彦君看来,拍卖和互联网的结合使得信息传播更广,会方便收藏者选择藏品进行收藏,在收藏品知识传播方面也很有益处。

尽管网络拍卖有不少可圈可点之处,但拍假、假拍这种在传统拍卖行业诟病已久的问题,在网络拍卖中进一步夸大。如何遏制网络拍卖中的拍假、假拍现象?

对此,周荣分析说:“艺术品尤其是文物在认定上有一定的技术门槛,不像普通的商品有很好的测量标准。尤其是文物,在年代认定、文化价值、文物价值等考量方面,不像其他一些行业有权威机构。所以,应该建立一个有公信力的鉴定机构,可以是由相关专家和研究人员组成的专业鉴定委员会,对相应的产品和相应的问题进行处理,形成一个大家能够认定、接受的结果。”

李彦君的观点是,网络拍卖存在的问题,其实是现实拍卖活动中各种问题在互联网上的延伸。不过,网络拍卖中的监督机制比线下拍卖要好一些。

周荣说,网络拍卖还处于尝试阶段,大型交易还没有接受这种交易方法。另外,在藏品运输方面还存在很大的问题,拍卖的形式、拍卖品的交接也存在一些问题,目前更多的是通过快递渠道来运输。因此,网络拍卖的拍品采取怎样的流通方式这一问题还需要考虑。

“商务部此次出台的‘意见’会起到很好的作用,能够遏制拍假、假拍现象,但难以从根本上改变。目前,鉴定体系能力不足,鉴定人员水平低无法对市场进行鉴定,因此要完善专家队伍,只有提高专家水平才能对市场形成监督能力。”李彦君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