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9月30日,宁夏银川,著名作家张贤亮的遗体告别仪式在银川市殡仪馆举行。 新京报讯(记者张弘)“我参加很多次追悼会,但很少有今天这样感人的场面,有那么多人在现场泣不成声。”宁夏回族自治区作协副主席、银川市文联主席郭文斌说。昨天上午11点,来自各界的1500人出席了著名作家张贤亮的遗体告别式。 家人致辞:以平庸为敌的战士 张贤亮去世之后,不断有人向他敬献花圈。截至昨天上午遗体告别会开始前,400多个花圈摆满了告别厅,张贤亮躺在鲜花丛中,像是熟睡了一般安详。 昨天的遗体告别仪式由宁夏回族自治区党委宣传部副部长马宇祯主持。中国作家协会副主席、书记处书记李敬泽受中国作家协会主席团委托,专程来宁夏参加。自治区文联党组书记、主席郑歌平介绍了张贤亮的生平,高度评价了他对文化艺术事业做出的杰出贡献。张贤亮之子张公辅则在追悼会上代表家人发言说:父亲是一个战士,父亲的敌人是平庸。 此前,自治区党委副书记崔波,自治区党委常委、宣传部部长蔡国英,自治区副主席姚爱兴代表自治区党委、人大、政府、政协四套班子,于张贤亮逝世当天下午前往其家中吊唁,对张贤亮的辞世表示沉痛哀悼,并对其家属表示慰问。 市民、读者自发送别 张贤亮的灵堂设在离银川市区10多公里外的殡仪馆内,灵堂四周摆放着张贤亮生前最喜欢的几张照片,每一张都是笑呵呵的。灵堂上方写着“沉痛悼念张贤亮先生”,左右两边写着一副对联:右边是“文坛巨星陨凤城”,左边是“痛洒泪水祭英灵”。灵堂外已经堆放了数百个花圈,里里外外一字排开,足有约二十米长。敬献花圈的,有文化圈的名人如中国文联主席孙家正,中国作协主席铁凝,还有冯骥才、高洪波、贾平凹等知名作家,也有银川的普通市民。 郭文斌说,银川殡仪馆平时很偏僻,但昨天上午到那里的人特别多,一些人坐不到车,不得不步行。在遗体告别式现场,许多西部影视城的员工伤心落泪,张贤亮的“书僮”、书法家牛尔惠这几天一直在现场守灵,在今天的遗体告别式上更是哭得一塌糊涂。“银川有很多市民和他的读者都是自行前往,伤心落泪。一个作家能够得到这么多人的喜爱,确实是不多见的。”郭文斌说,“自2010年开始,张贤亮老师以个人名义每年捐赠150万至180万元对宁夏的贫困患者实施‘救生行动’,在社会上引起了很大的反响,几年下来,有很多病人因此受益。” 文集落户人民文学社 中国当代文学研究会会长白烨,以研究会的名义专门给张贤亮治丧委员会发去唁电,对张贤亮的去世表达哀悼。白烨说:“张贤亮是中国当代文学的贯穿性作家,他的影响不仅仅只在文学圈内,还包括影视圈、实业界、慈善界等,这样的作家确实非常少见。” 今年3月,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了一套《张贤亮长篇小说系列》,包括《我的菩提树》、《绿化树》、《习惯死亡》、《男人的一半是女人》、《一亿六》、《男人的风格》等六本,基本囊括了张贤亮所有的长篇小说作品。而张贤亮的其他作品,也将陆续在该社出版。 ■ 郭文斌追忆张贤亮 他对这块土地怀有回报的意识 近几年,因为工作的关系,我们时常会在节假日以不同方式慰问张主席(张贤亮为宁夏文联兼作协名誉主席),包括一些活动也会邀请他“出山”。只要他在家,他都会很配合很支持。比如当年要装配银川行政中心的会见厅,请他支持巨幅墨宝,他欣然应允,至今他写的那幅字还悬挂在银川市行政中心。我觉得,他对这块土地怀有回报的意识。 后来他生病了,按说他已经是78岁的老人,但是我们还是有些不能接受,因为我们还在等着看他的传记,看他的回忆录。尽管病了,但是他很豁达,没有普通病人那种痛苦。我发短信安慰他,结果他还发信息安慰我。他的豁达、他的处事,让我很感动。 一天,我给他发了一个建议他用“相由心生,境由心造”超越病痛的短信,不想张主席回复我:“无心何来相,无心何来境,无生无灭,四大皆空,方为欢喜”。从他的短信中,可以看出他已经从普通的痛苦状态超越了。他从哲学的高度看待他的病情,这也反映了他看待问题的方向,我觉得他已经达到了老子的那种“无为”境界。 更加让我看重的是,他从2010年开始,每年拿出180万进行救生行动。我还听说,他想把影视城捐献给国家的慈善事业,作为国家的一个慈善机构,如果真是如此,那他就是真正的慈善大使了,他的家人,将让我们无比敬仰,他出身贵族,最终归于高贵、高尚,这才是真正的知识分子情怀。 口述:郭文斌 ■ 记者手记 张贤亮和他的银川 最早接触到张贤亮,是从电影《牧马人》开始,这部电影我小时候看了不止一次——在文化资源有限,娱乐活动不多的乡下,《牧马人》是电影队在各个村子轮流播放的经典影片之一。 后来,父亲买回了一部张贤亮小说集,收入了《男人的一半是女人》、《绿化树》等张贤亮的代表作。其时,张贤亮在中国文坛的地位如日中天,名声赫赫。而他在作品中的性描写,既展现了政治对个人身心的压迫和扭曲,同时也在一定程度上对读者做了性启蒙。张贤亮笔下的性,绝不猥琐阴暗,倒是有着难得的坦荡和自然。而张贤亮作品中的阳刚之气,读罢之后自有一股令人荡气回肠的感觉。 作为记者,我曾电话采访张贤亮两次,这两次采访都很顺利。但这最后一次,即便我和他的助理马红英面对面坐在西部影视城她的办公室恳谈,最终也不得不遗憾自己与张贤亮缘悭一面。 最早编发张贤亮小说的路展先生说,作为一个编辑,自己在《宁夏文艺》连续发表名不见经传的张贤亮作品只是做了应该做的事。不仅如此,他还动用了自己以前在《人民文学》杂志工作时积累的人脉资源,请评论家阎纲撰写了《宁夏出了个张贤亮》等文章,用路展自己的话说,就是“甘做人梯”。虽然后来与张贤亮关系平平,但是,路展说自己并不后悔。而早先在宁夏回族自治区党委文艺处做处长,后来与张贤亮成为文联搭档的杨继国则提及,曾两次接到上级领导电话,要组织批评张贤亮。但是,这两次都让自己顶了回去。 张贤亮个人在文学创作上的成功,带动了宁夏文艺界的强力发展。而西部影视城的成功,主要也是张贤亮苦心经营和领先一步、不断创新的结果。而另一方面,如果没有人甘做人梯,没有宁夏当地对于张贤亮的呵护和支持,大概也很难想象张贤亮会成其为我们现在看到的张贤亮。随着八十年代那一批作家渐渐被经典化,现在的年轻人读张贤亮的小说,已经略有隔膜,但对于银川这座城市来说,张贤亮留下的印迹,会被人长久记得。新京报记者张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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