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晋商,要说和该说的话很多。因为它既是中国历史上所出现的一种典范而奇特的商业现象,又是一个能够以其强势力量推动经济发展和社会变革的庞大商人群体。作为一个具有鲜明地域特色的商帮,晋商能够在横跨明清两个朝代的500多年间,以锐不可当之势驰骋于中国的商贸和金融业界,并屡出妙招、屡拓新路、屡创商绩、屡赢市场,在执牛耳于财货之域的同时,也一度达到了富可敌国的程度。
这委实是一个旷世的商业奇迹。而这奇迹就出现在山西。换言之,也就是由山西人创造了这样的商业奇迹。对于这样的奇迹,除了钦佩和敬畏之外,我们更应该想的问题和更需要做的事情,是通过深入考察、分析、讨论和研究,真正弄清楚它究竟是怎样出现的?其中有什么样的规律和路径可循?
如果我们把这些问题的答案都找到了、都回答了,那才真正算是对晋商研究有了收获、对晋商的认识有了提高。晋商既然是一种历史,它当然就会沉淀为一种经验和升华为一种智慧,并潜存着事物发生变化和实现发展的某些带有根本性的法则和规律。我们对晋商的研究,就是要挖掘、发现、认识和掌握这些法则和规律,并以之适应现实所需和为现实所用。
因此,我们对晋商的研究,不仅要高度重视,而且尤其要面向实际。当然,面向实际并不是要把历史和现实生拉硬扯地拼合在一起,而主要是在审视和研究晋商时,要与时代精神相契合、与现实需要相吻合、与社会变革相结合、与经济发展相融合。只有实现了这“四合”,历史和学术理论才会充满活力和发挥作用。而要实现这“四合”,关键又在于:对晋商的研究,一定要从多学科综合考察和全方位缜密分析中,真正找出潜藏于表面现象和具体事件之后与之中的属于规律性、本质性的东西。只有这样,才会对现实社会的变革与发展起到借鉴、昭示、启发和促进的作用。
任何研究工作都是要首先占有资料的,但占有资料对于任何研究工作来说又都永远只是手段而不是目的。目的是要通过对资料的占有和分析而从中发现事物的本质和规律。
正是在这个意义上,《晋商》这本书一经出现,便让人耳目一新。因为它不仅跳出了这一类书往往铺陈多而提炼少、用堆积资料代替思想内容的窠臼,而且从深度发掘和高度概括中找到了晋商的精神“质”点与思想“亮”点,从而让受众在了解和认识晋商发生发展的轨迹和创优创新的业绩的同时,亦得以领略潜存于其中的内在规律和本质内容,并通过富于激情与理性的精当论述而实现对晋商事功和精神的全面认知与准确把握。
从《晋商》这一原创性特点和创新性思维引发开来,就更使人们对晋商研究有了新的期待。期待什么呢?当然是能有优秀成果不断问世。因为第一,我们的研究力量在总体上是不断发展壮大的。第二,相关部门和各级领导对于晋商的研究和晋商精神的发扬光大越来越重视。太原市从2008年开始,每年都举办一次形式多样、内容丰富、旨在通过弘扬晋商精神而促进改革与发展的“晋商文化艺术周”,便是这方面的一个突出例证。第三,按照国家的总体战略部署和经济社会发展的实际情况与实际需要,文化产业将会越来越成为优先发展和重点发展的朝阳产业与支柱产业,而晋商则无疑是山西发展文化产业的一座富矿。只要我们下功夫认真挖掘,就一定能够采撷到深藏于历史积淀层之中的精神瑰宝。这其中,晋商便是最具潜力与魅力的资源之一。文化产业中有一项叫做“内容产业”,指的就是以内容为主体而形成的产业链。这就好比是挖煤,只要挖出来,就会成为产品,就会产生市场价值。当然,这种产品一般说来是属于粗坯一类的,还可再加工成更具市场价值的高端产品,不过那已超出了内容产业的范围。我们中国的花木兰、孙悟空、功夫、熊猫等等,被西方国家的文化公司拿去进行二度创作或三度创作,一经加工改造,便立即价值倍增。晋商本身就是一个内容产业的藏宝之地,它里边有待发掘、提炼、升华和改造的东西实在太多,多到了只须信手一拈便会捞到一大把宝贝的程度。话剧《立秋》、舞剧《一把酸枣》、电视连续剧《乔家大院》《走西口》等文化精品,就都是从晋商资源中发掘出来的。这些作品虽然同属于晋商题材,但却各有千秋、独炫异彩,毫不雷同,由此可见晋商文化资源的深邃和富厚,这同时也证明了晋商文化资源的无限延展性与巨大衍生力。只要我们把研究晋商、开发晋商的工作真正做起来,坚持做下去,就一定会使晋商资源成为发展文化产业的坚挺后援和强大支撑。
当然,效力于和服务于文化产业,只不过是开发和利用晋商资源的一个方面、一种形式。对于晋商来说,其更为深刻的意义、更为重大的价值和更为宽广的用途,尤在于它对发展经济、改善民生和促进社会变革与精神提升方面所具有的借鉴价值、启发意义和榜样效应。
在中国历史上,自秦之后,统治时间超过200年的朝代只有4个,即西汉、唐、明和清。而晋商形成与发展居然占据了两个年治最长的朝代,时间跨度达到545年,实际上,在545年之后的民国时期,晋商的余韵仍在发挥作用,甚至有一些晋商直至抗战时期还活跃在中国的经济舞台上。这不仅使中国十大商帮的其他九大商帮望尘莫及,而且前后加起来竟比同为强势商帮的徵商的存世时间长了近200年。像这种存世时间长达500余年、范围波及整个山西、人数远逾万千、商路遍及大半个中国以及日、朝、蒙、俄、西亚和南亚等地、所营商品的行业和类别几乎无所不包,经营额度一度大到几乎可以控制国家经济命脉的程度,并在经商过程中首创账局、票号机构,首开存贷、汇兑业务的商帮,就是在世界范围内也是绝无仅有的。曾被莎士比亚浓墨重彩渲染过的威尼斯商人,要与晋商比起来,简直不足挂齿。这是山西人的骄傲,更是山西人所独有的宝贵资源。
对于这样的宝贵资源,我们当然不能只满足于对它的拥有,更重要的还是要对它进行开发和利用。我们不仅要使这种历史资源转换为物资资本和货币资本,而且更要把这种历史资源提升为思想素质与精神素质。晋商既然能够在当年那种环境和条件下创造奇迹,赢得辉煌,就说明构成这一庞大商业团队的成员决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商人,而是肯定自有其才能、智慧和德行方面的独特素质与超人之处。这正是我们应当予以特别关注和格外珍爱的所在。因为当历史已被岁月沧桑化作渐渐远逝的云烟的时候,其对后世的价值和意义也就自然会越来越集中在那个特定历史过程所形成的经验与精神财富之上。任何历史事件都会变老,而由历史所创造和积淀而成的经验与精神,则会永远年轻。
晋商的经验和精神,不仅对我们今天有用,而且也肯定会对我们今后永远有用。所以,我们对晋商的开发和研究,就主要应当聚焦于晋商所留给我们的经验和精神上。这就要求我们在研究中一定要既占有资料,又超越资料,切实把功夫下在通过对资料的分析和提炼而有所发现和有所升华上,真正找出规律性的东西、本质性的东西、经验和精神性的东西,并以之为现实的改革和发展提供智能与动力。
这并不是奢望和苛求,而是只要我们认真去做,就一定能够做到和做好的事情。因为晋商本身所具有的丰富内蕴已经给我们提供了这种充分的可能性。面对晋商,就像面对一个储量极其丰富的大煤田一样,我们虽无资源枯竭之虞,但却素有不胜采掘之忧。现在,对于晋商研究来说,我们的目标和任务,就是要尽早尽快尽好地把“忧”字变成“悦”字,进而变为信念、力量、智慧、收获。
研究和开发晋商,必须具有晋商的毅力和勇气,必须继承和发扬晋商开拓创新、奋发进取、一往无前的精神!
(责编:陶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