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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青年报驻天津记者张国:找到折射世界的那滴水

2015-11-25 09:59:14 来源:中国新闻出版广电报 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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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国,《中国青年报》驻天津记者。2008年入行,曾被评为《中国青年报》年度最佳记者。作品曾获两项中国新闻奖以及中国人大新闻奖、全国法制好新闻奖等。作品包括“8·12”天津港爆炸事故报道、矿难“封口费”事件报道、松原高考舞弊事件报道、《“电视台宣布了我才知道自己是委员”》、《两大部向一位委员道歉》等。不喜扎堆凑热闹,喜欢带着“热心”和“冷眼”旁观,寻找容易“视而不见”的新闻。

“一滴水能折射一个世界,作为一个记者,我个人总想找到折射我们这个世界的那一滴水。”

与《中国青年报》记者张国聊天,能从他的话语中同时感受到他的温和与力量。他说自己更愿意挖掘每个人的故事,反映出这个时代的样子,就像一滴水能折射一个世界一样。

天津港“8·12”特大爆炸事故后,一篇特稿《牺牲》在很多人的朋友圈被广泛传阅,与这篇文章一起被记住的是这个叫张国的记者。

用细节还原现场

很多人读到《牺牲》第一句的时候,心像受到重击一样,鼻子一酸,眼泪就下来了。

“侯永芳在零点之前接到了一个电话,屏幕显示是儿子的号码。她对着电话喊了半天,那头始终没人说话,只有一片嘈杂。连呼吸声都听不到。第二天她的世界就塌了。”这段描写事故中牺牲的消防员甄宇航与妈妈通话的细节打动了很多人。但张国告诉《中国新闻出版广电报》记者,在这篇文章见报的前一天,这个故事他还不知道。

8月19日《中国青年报》头版报道了张国采写的消防员甄宇航的故事《“头七”点亮的生日蜡烛》。“18日是这些死难者的‘头七’,又是甄宇航22岁的生日,我们就想到用他来纪念这些牺牲和遇难的人。”当天,张国很早就来到甄宇航家属的住地,与十几位家属一起乘车来到殡仪馆,参与了悼念甄宇航也是为他过生日的整个过程。他也随着家属痛哭了一场。

关于这次事件的采访还在继续。张国偶然从一个消防人员口中得知,有个已经牺牲的战士在爆炸发生后还给家人打了一个电话。他立即问叫什么名字,对方答好像叫甄宇航。张国说写过他,但不知道这个事。他马上联系甄宇航的家人,得知那个无声的电话确实存在,而且,甄宇航有每次出警回来都跟家人报平安的习惯,于是这个细节被写进了《牺牲》这篇报道中。

张国说,他在采访的时候并没有想要写这样一篇报道,而是与所有同行一样,尽可能多地了解事情的真相。他在爆炸发生的第二天早上得到消息,在去现场的路上就打电话给所有认识的住在爆炸地附近的人,问他们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闻到了什么气味,有没有什么碎片……他说这是《中国青年报》一直以来对他的训练,就是尽可能多地了解细节,让每个人为他画一幅图,最后用这些图拼出一个三维的景观,还原现场,之后再寻找真相。

记者要有热心冷眼

张国的文章触动了很多人的神经,不少人看到泪崩。那么他自己会为这些人的故事流泪吗?他坦言,很多时候,面对灾难过后人们的悲痛,很难克制自己,但一定不能让自己的情绪影响工作。

在“8·12”特大爆炸事故发生后几天里,张国每天都奔波在事故现场和周边采访,晚上整理录音写稿,此时已经了解到很多细节,也听了很多故事,他的压力达到峰值。“在写完一篇之后,我终于忍不住了,大哭了一场,之后又开始写下一篇。”

对于张国来说,记者首先是一份工作,要忠实记录事件的过程,努力探寻事情的真相,所以在采访和写作时,理智的思考要压过个人的情绪,否则写出来的只是一个又一个煽情的故事,而没有对原因的追问。

然而也正是因为记者只是一份工作,当采访对象在极度悲痛中时,不能为了完成自己的工作而在他们的伤口上撒盐,造成二次伤害。张国在采访受害者家属的时候,总是先从外围了解。他请已经跟甄宇航父母接触多日的工作人员小心地询问是否可以与记者聊一聊。在得到对方同意的情况下,他跟着甄宇航的家属一起到殡仪馆参加甄宇航的悼念仪式,“当时天下着大雨,甄宇航的家属都哭过了,我觉得他们的情绪应该已经找到出口,我才试着与他的一位亲属聊了几句。”

张国说,记者要有热心冷眼,对别人的遭遇要有同情心,但也要理智客观。故事讲得动人,文字写得精彩,读者才会看下去,才会感动。但张国知道,他在写作的时候不是为了让读者只有感动而已。

看不见的阻力更可怕

张国是个“80后”,毕业后曾留校工作,之后怀着对记者职业的向往加入《中国青年报》。在做记者第二年就以山西矿难封口费系列报道获得了当年的中国新闻奖一等奖,奠定了一个优秀记者的职业高度。

张国也是一个勤奋的文字工作者,在他并不刻意经营的博客里,文章目录已经多达十几页,而且基本都是篇幅较长的文章。他说他在工作中有点强迫症,采访中要边录音边记录,之后还要对照笔记听一遍录音。而且他发现这样的“重复劳动”是非常有必要的,再听一遍的时候,会发现很多地方自己当时是理解错了。

张国说,作为一个记者,他有一个很不称职的地方,就是不喜欢追着突发事件跑,他更希望能冷静地观察和记录这个世界。因此,他的文章里很少有领导的表态,但有很多普通人的状态。

在张国看来,在这个人人可以做记者的时代,职业记者与他们的区别就在于要见人所未见。作为社会的瞭望者,不是宣告一场即将到来的大雨,而是看到平静水面下的暗流。在这个过程中,最令他感到害怕的不是利益相关方的恐吓、威胁、追踪甚至明晃晃的刀,而是有时社会局部对不合理的麻木和对潜规则的屈从。“刀砍过来你可以躲过去,但这种麻木与屈从是无声的钝器,像一拳打在棉花上,有一种可怕的无力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