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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为新斩获“百鹤金鼎奖”
2024-05-28 12:00:53 来源:东南网艺术频道 责任编辑:冯韵作者:

艺术家简介

陈为新,福建省罗源县人,1992年至今从事寿山石雕刻艺术逾30年,师从中国工艺美术大师潘惊石,先后被授予福建省工艺美术大师,福建省民间艺术家等荣誉称号,系全国五一劳动奖章获得者,福建省第五批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代表性传承人,高级工艺美术师,一级/高级技师。毕业于福建师范大学雕塑系。

多件作品被国家级、省级美术馆和博物馆收藏,现任中国寿山石文化发展研究中心副秘书长,福建省民间文艺家协会青年委员会主任。为进一步推动寿山石印纽雕刻文化传播,对非遗项目进行保护传习,于2021年初在三坊七巷区域建立300平方文化场馆“为新印纽艺术馆”。


作品解析

《罗汉图》这组作品,其灵感来源和语汇的参考都来自石涛的《百册罗汉图卷》,这套图卷的资料,陈为新最早得之于2011年前后。当时此书所公布的这一石涛罗汉图资料是此前从未问世过的珍品,紫禁城出版社和荣宝斋曾联名为此书主办活动与发布会,收藏界一时间人人侧目,书籍出版,立刻一卷难求。陈为新费劲周折,才得到这一图式,并开始了长达十二年的钻研和思考。

这套作品并非一般明清寿山石佛像中独立陈列式地呈现,而是更场景化——罗汉们被安排到了具体的一个情境之中,他们本身的形象都不是孤立,每位罗汉都神情不一,或微笑、或好奇、或微微抬头张望、或凝神思考,神态各异,丰富的肢体语言与生动的面部表情,把场景的建立变得更有层次感。这对于此前专攻印钮雕刻和传统雕刻研究的陈为新而言,是一种启迪。经过数年的揣摩、酝酿后,他开始着手向从未有师承的领域摸索。

“我从1992年开始雕刻,就是学习兽类、印钮的雕刻。可以说,离人物圆雕都是很遥远的,但三十年来,为了研究明清古典技艺的复原,我走南闯北。这段时间里,不但见到了古典的寿山石雕刻,也见识到了不同领域的表达。其中古典的绘画对我冲击尤大。”

“寿山石雕刻里,当塑造的主体不是动物的时候,则它们的形象大部分完成的是装饰效果,有些则被用来作“俏色雕刻”,也就是创造一个视觉的焦点,刺激大家的感观。小型甚至微型的寿山石雕刻体量有限,兽的元素就经常是工具化的。钮雕更是如此,兽刻的大,人刻的就小,总而言之,重心只有一个。但是在我看到这套罗汉图式的时候,我感到一种兽和人共同构建画面的可能。这很有意思,在石涛的笔下,兽不是陪衬,它有时候和人是平等的,也能成为场景的核心组成部分。这种新奇感,也是促使我从原本的领域突破,开始创作人物圆雕,以及绘画式、场景式作品的最初原因。”

《罗汉图》中《白象听经》这一作品正是在这种趣味思考后,不断锤练所得的成果,在这件作品里,罗汉们有的三三两两交谈,有的张望四下、有的冥思禅定,还有侍从、番奴、动物、异兽等委身在罗汉们身旁。而白象沉静的神态,则成为了他们之间主体性最强的形象,将所有的罗汉关联了起来。虽然是罗汉们的聚会,但“象”也是他们中的一员,它不被边缘化,反而被中心化了,这个形象成为和罗汉们一样重要的角色。

这就是非常典型的“石涛化”的处理,也就是对于场景中异兽的拟人化处理。这种拟人化不仅仅是在神态上,也在眼味、五官的结构安排上,有些也加入人类的造型元素,使人们很容易发觉它们不同于常物的,类于人的神智。

陈为新的这种“石涛法门”上的偏好,在另外两件作品的异兽开相上表现的更为明显。它们有的似在好奇地探究罗汉的所思所想,也有的似乎本身就因听法而心有所感。

在过去,陈为新的雕刻中大多数去追寻动物性的神态,这令他的作品得到写实上的助益。而这种拟人化的塑造,则是一种反向追寻——自然的兽性虽然被削弱了,相对而生的灵智却被强调了出来,它们也成为了一种“人”的形象,共同完成了画面的焦点。

在雕塑化倾向更强的中型圆雕作品中,这样的安排更能使人们感受到工艺的趣味性,降低了对于观察时间的门槛:开宗明义,一目了然。

其次是质感上的营造,众所周知,石涛的作品石以线条的驾驭闻名的。而很难想象在雕刻中,块面作为首要表现形式的情况下,“线”的形态和走向要如何来表达。

陈为新的思考答案是“以面定线,以线协面”,譬如使用雕刻去在线罗汉们身上的僧衣似乎十分简谱,但实际上有大量的衣褶刻画,其随各类姿态,有大量的走向、阴影上的构型难度。罗汉身着的丝质袈裟在石涛的绘画中,往往通过细劲流丽的线条,勾画得华丽而又繁复精致,这种线条的使用,旨在令袈裟展现出轻薄而又顺滑的质感,即所谓“天衣”一般的视感。

在《罗汉图》中,陈为新为完成这种“飘然”“贴裹”“顺滑”的形象,取用了民国时期,福州地方寿山石雕刻“东门派”名手林元珠所常用的技艺手法。

在《罗汉图》的三件作品中,罗汉衣褶线条均以快面的交叠来“搭造”出线条。也就是说,两个甚至三个面交汇的情况下,才会产生一个线条。有些交汇面会因为造型产生光影上的区别,这使得人们在观赏时,会产生视觉上的错认,从而让线条的指向性变弱。

为了使袈裟不像是僵硬地套在罗汉身上的,而是更像是贴在身躯上且随时会流动一样,似乎在罗汉们都挥手移足间就可以翩翩而动,陈为新数次改塑泥稿,以确保最终雕刻的产物,能够在不同方向、强弱的光线下,都能呈现出最佳效果。

除此之外,另一种来自石涛的启发在于对兽类毛发的雕刻。石涛擅长使用淡墨勾勒异兽的须毛,使用线的组织和层次变化来表现异兽的毛发蓬松柔软的质感。陈为新在雕刻时,运用的是一种更加精致而细腻的雕刻法,也是他从多年古典寿山石雕刻技法中领悟出的“流水丝毛法”,以小块面堆叠和古典开丝技法交错使用,让异兽的毛发千丝万缕,层层叠叠,出现一种交织缠绕,松而不散但状态,来模拟“墨”感,最终雕刻出了《法慧无穷》中的异兽重毛被身的形象。

这种质感上的营造,能够最好的再现出石涛绘画中“笔意”的部分,但实际上的技巧运用,却和绘画大相径庭。

陈为新认为:“中国画中,线条不仅是对外形的塑造,同时也是对表现对象的内在意涵的表现,塑造形象的同时,还能传达情绪。画家通过线条的粗细、力度以及节奏变化等来造型,不仅是对人物外在形象的展示,还是画家自身情感的一个展现过程。绘画的人怎么理解眼前的东西,就会使用怎样的线条。在我们寿山石雕刻里,这样的情况也是通用的。”他补充道:“罗汉是一种潇洒、自在、智慧的形象,当他们被放在一个交游或冥想、听法这样具体的场景里时,僧袍衣褶的刻画就是对他们情绪的刻画。只有面目、神态是不够的,肢体能补充一大块的信息,然而对衣褶质感的呈现,才把这种不受束缚的情状补完。”

“人们看到这些僧袍会感到松弛,这些僧袍不是厚重的、拘禁身体的,它们让罗汉看上去自由自在,人们看到这样的场景,就先放松下来了。衣褶是我们最熟悉的生活细节,什么样的服装材质有什么样的穿着体验,看到人不需要思考,马上就能凭借人人都有的生活经验理解这个场景。这就是塑造质感的关键,不仅是为了写实,也是为了让大家更简单地享受到作品传递出的氛围。”

“动物的毛皮质感也是一样的,当动物生活在自然环境里,它们的神态是戒备的,紧张的,从皮毛的状态都能看出来。野外生存的动物,时刻需要躲避天地和攻击捕猎的,它们的毛发很难蓬松又丰厚。须毛茂盛,是从容而有余裕的动物才有的特征,强健的躯体不用特别刻画,皮毛的状态就能引导大家联想,理解了。因此对须毛的质感营造,也是这些超脱一般生物规律,产生智识的异兽形象的一部分——从容的境况才能像人一样思考。当动物像人一样思考的时候,它们成为画面焦点的核心组成,就非常自然而然。它们几乎和人没有分别了,只有躯壳形式上的不同。这也是佛法的理念,精神超越身体。”

“对于古典雕刻技艺的复兴,是追究技术、技巧和造型方式的过程。了解这一切后,‘古意’‘画意’的汲取才是更为重要的。”

“这套作品,几乎是从全册几十个场景里杂糅出来的,在创作出来后,大家会问我:怎么看上去觉得既像这一张、又像那一张,但实际上又都不是呢?”

“我的回答是,因为每一张罗汉图都是这套作品的养分,但它们不是任何一张作品的原样临摹。作为创作者,我们自己的作品,应该是一个时代特征的反映,也要体现个人的精神。虽然这套作品,以石涛的笔意、造型和元素作为继承的基础,但学习古人不是一味地摹古,而是融各家之所长,取其所需,再在此基础上,加入个人的理解。拥有这种自觉性,才能展现出更多的创作趣味。”


作品欣赏

(内容由艺术家本人提供)